这个周末,看了一本周海婴写的《鲁迅与我七十年》,书是文汇出版社在2006年出版的,封面是一张老照片:鲁迅、许广平俩人各挽着幼子海婴一手,神情平静温和。一张普普通通的家庭合照,一下子让我觉得鲁迅是这样平凡,无异于常人。
作者的文笔没有像他父亲鲁迅那般犀利、刻骨,他用流畅的、叙事性的语言将那一段段往事娓娓道来,语言质朴真挚,态度温和。文中更是处处体现了作者的谦和态度,在回忆往事过程中,每回忆到一位故人,便给予一一感恩。
之前对鲁迅先生的认识,只能通过他的著作来加以了解。鲁迅历来被冠以太多名号——中国文学家、思想家、革命家和教育家等等。因此,似乎我们总看到他在文坛上的风采,却忽略了他在家庭、家人中的身份。在这本书中,作者给读者描绘了一个深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温和的父亲。
在周海婴的记忆里,他的出生完全是“出人意料”的。他曾说:“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。母亲告诉我,当时他们觉得生存环境非常危险、恶劣,朝不保夕,有个孩子是拖累。但是后来他们避孕失败,我就意外降临了。”周海婴是鲁迅的独生子,1927年在上海出生时,鲁迅已年届半百。老来得子,使得鲁迅对他宠爱有加,可想当时鲁迅先生该是多么幸福。
鲁迅先生亲切地称海婴为“小乖姑”,那是他对儿子独有的爱称。书中讲到小海婴每天早起上学前都会悄悄给鲁迅装烟,他觉得做儿子的应该孝顺父亲,装支烟也是一种孝顺。等到中午回来,便要“讨”个赞,父亲无不欢喜,便称他“小乖姑”。海婴幼时膝盖有疾,已经病重的鲁迅依旧如常小心仔细地为儿子敷药;带儿子去书店选书时,担心旧书染疾给爱子,便匆忙舍弃选好的爱书离开;鲁迅写信的信笺是有亲疏之别的,然而只要海婴为他选定一种,鲁迅往往是微笑着妥协的。在这些平常生活细节的描写中,流露出了作者对父亲的感恩,也让一个慈爱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。鲁迅是一个“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”的勇士,更是一个“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”的慈爱父亲。
书中的叙事,也让我知道了许广平的高尚。尽管个人生活艰难,她却心系国家存亡,为国家捐款捐物,还把鲁迅的遗物、手稿、书信乃至房屋全部捐出,这种大度的情怀无不让人感慨万千。还有,我也感叹海婴作为鲁迅后人的大度。日本友人内山完造手下的中国店员,承蒙信任,却侵吞鲁迅全集的稿酬,令人愤慨,但几十年后海婴提起此事,只是如实记录,字里行间无一句责备之语。当然,在作品中,作者在叙述一些往事的材料来源,由于没有亲眼所见,加之年纪尚小,所以有些资料也是二手资料。如经他人之口听来的,未见得客观公正,也不免夹杂一些感情因素在里面。
总之,在近代中国,鲁迅的角色不仅仅是“伟大的文学家、思想家、革命家和教育家”,对于周海婴来说,他还是儿子一生中最引以为豪、最值得钦佩的父亲。那一声“小乖姑”,蕴藏了多少绵绵的深爱,周海婴说:“我已经70岁了。70年来,我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与我父亲联系在一起的。”这本书看过后是让人感动的,那些句子朴实无华,却能触动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为之动容。海婴对鲁迅作为慈父形象的刻画也深入人心,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崇拜的偶像,而渐渐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曾与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,是长者,也是父亲。